矗立在华沙老城里的我,是一座纪念犹太死难者的石碑。人们立我,是为了让历史永远记住纳粹的暴行,永远记住人类的惨剧:法西斯夺取600多万犹太人的生命。
我自诞生的那一天起,心中就氤氲着愤怒,我心中的仇恨酝酿了二十余年,直到那一天,他的一跪,消解了我的仇恨。
三十多年前的10月,原本冷清的我突然被一大群人簇拥。不解的我看见远处出现了一大队人。我认出了为首的那个——西德总理勃兰特。
在此起彼伏的拍照声中,勃兰特低着头,默默地向我走来。波兰的寒风带着死难者的哭泣和怒吼盘桓着。勃兰特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,虽然曾是反纳粹的斗士,但他却不敢面对犹太幸存者比冰还冷的眼神。
他走到我面前,我本以为他会就此停住,转过身去发表演讲。然而我错了。他仍低着头,毫无预兆地,在犹太幸存者面前,在整个世界面前,蓦地跪倒。六旬的身体侧弯,双膝叩击了大地的额头,他用赎罪的表情对着大地,衣服在风中轻轻地摇摆。在他的双膝触及地面的一瞬间,我听到了地球震颤的声音。
他默然地跪着,没有人去阻止他,人们纷纷投以敬佩的目光。犹太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笑,仿佛他的跪倒,就能使600万冤魂得以昭雪。我看到一位记者在手记上写:“一个人跪了下去,一个民族站了起来。”
勃兰特跪了很久,为他的民族犯下的罪,他向世界展示了最真的忏悔。无法忘记他默然跪倒的时光,因为它抚平了我心中的愤懑;无法忘记他默然跪倒的时光,因为它和歌德的诗一样,能抚平德国人的剑带给世界的创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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